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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仅有故事而已。

【雁俏】因缘生灭(上)

*试着写原作向。

*我流解读&OOC。

*师尊大篇幅出没中。



雁王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是在羽国的宫里。

羽国尚玄,处处陈设都是暗色,愈发显得宫深阙寒。手下回禀情报的声音有一点颤,来回报策天凤情报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羽国的王素来以仁德闻名,可惜这个名字是他的逆鳞。

然而这一次王许久没有出声。他站在空荡荡的宫阙中,两边灯火只能勾勒出他约微的轮廓,从无处而来的风将他的披风卷起来,和被拖长的影融为一体。手下低头垂目不敢多看,膝盖跪得发麻之时才听见一声:“你下去罢。”

脚步声匆匆去了。雁王站在他的王宫他的宝座之前,回忆像掠上水面的浮沫,各个露出狞笑的面容,转瞬破裂而去。

“俏如来。”

他低声读一遍这名字,一个全然生疏的、想不出背后可能是何种形貌的名字,只知道是史艳文的长子。可惜史家人的身份并不能为他从策天凤手下多讨得一分保护,就像他肯定也猜想不到,等待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雁王想了一会儿他要不要离开此地去中原,但始终想不出答案——假如再见到策天凤他能说什么,又会做什么。他的师尊真心实意地教育了他,又真心实意地想要杀他,那一场铸心的失败最终难以归咎,说不上是谁辜负了谁,似乎都有,似乎都没有,在心中徘徊的恨意也没有明确的所指。他隐约想过,策天凤不可能真的找到一个成功的学生。他的条件太苛刻,而人总是有私心的。

还有时间。

他对自己说,慢慢任由越来越深的黑暗拥抱住他。无际的黑暗带来安全的错觉,一切未有分际,悬而未决,没有结论。这样的混沌令人安心。即使是他也想不出来,若一切有了决断又将如何。那将会使一切变得更好一些,又或者,无可挽救地走向某个终局。


那一刻,距离默苍离的死已不足一年。

距离雁王第一次见到俏如来,尚有三年。




在他们的大半生都纠结在一起之后,俏如来会想起他和雁王刚刚相识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更天真也远未至成熟,刚刚从魔世挣扎出来,奔走着想要用一种比厮杀更柔和的手段让修罗国度收兵回去,有赤羽先生帮他,也有好几个师叔排队等着干掉他。在一重一重的混乱里他从未想过,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师兄。默苍离尚在生的时候从未提过此人一句,只有一点模糊的暗示,意指俏如来并不是他所放弃的第一个徒弟。但在俏如来经历过那一场铸心之后,他以为无法有人从那样的双死之局中存活下来;若有人没能通过考验,那便一定已经死了。


直到他见到雁王。


所有人都说雁王讲话在刻意模仿默苍离,但俏如来从不觉得如此;恰恰相反,那种模仿一般的气音却能让他在刹那之间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截然不同的人。初见之刻男人仿佛从暗影中溶解而出,唯有一线赤红如血的发将他和黑暗切割开来;而当雁王转过身盯紧了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又像是混沌之兽。俏如来身体里警戒的弦绷得死紧,叫嚣着远离这个人警惕这个人,最好是将危险的不确定者早点干掉——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雁王说:至少,尊称我一声师兄吧。

一如他仍然是默苍离的弟子。

俏如来不知道为何雁王还执着于这一无用的称呼。智者们多多少少都有心高气傲的地方,纵使过了许久海境师相在提起他的师尊时也仍会露出几分苦涩。雁王却执拗于他们浅淡的师兄弟关系,即使这等于复述自己的失败。

俏如来并未如他所愿。即使他面对九算们时“师叔”的称呼随口就来,三分浮于表面的尊敬,七分潜在底下的嘲讽:这称呼是对他们昔日失败的提醒,是对他现下身居钜子之位的复述。但他和雁王拉开距离,一声“师兄”怎么也不肯出口——或许是雁王一开始的恶意太过彰显,若随了男人意愿倒像是他的认输。毕竟在那个时候,台面上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觉得,雁王只不过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想要杀了俏如来而夺回钜子之位。


——多么直接的、简单到近于乏味的猜想。

假如雁王想要的只有这个,那他将是多么好对付的一个对手啊。

很久以后的俏如来必然要怀着后见之明去追想这一切:即使在那个当下,并没有任何一点《羽国志异》之外的信息来源,而雁王又那样密切地遮掩着自己的意图。他是混沌,是深渊,是越去明了就越要陷入的迷雾,是越去猜想就越诱你深入的陷阱。

即使如此,只有一件事情是注定好的。

那就是在他们道路的终点,只会有一个人继续存在下去。


他用兜帽掩饰着自己的面容,一步步朝着既定的目的地走去。血色琉璃树依然矗立在那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所在。

就像许久以前的那一次见面一样,雁王正坐在树下等待着。


“现在你是来杀我的吗?——师弟。”




他的师尊出现得毫无预兆,消失得亦不存痕迹。这般智者总不该籍籍无名,然而在羽国所能接触的外界的情报之中,却从来不存“策天凤”之名。但他就这样出现在上官鸿信的面前,轻而易举点破他所面临的僵局又扬长而去,而后种种似便顺理成章。

即便是年轻的上官鸿信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偶遇了男人。一切都是策天凤的布局和选择。他曾经暗暗为这种选择而感到骄傲——他毕竟是被他所选中了;可这骄傲也永远伴随着一种忧虑——他将随时失去他的师尊。

因为他仿佛从无处而来,也可随时消失于无处。

在王宫里成长起来的他并不擅长去相信。策天凤的智珠在握算无遗策令上官鸿信在敬佩的同时也暗暗心惊。他无数次自问,男人为了什么选择他?又为什么留在他身边?是为了让他赢得内战登上王位吗?不,策天凤想要的绝非如此,他所图的也不可能这样简单,否则男人不会总是事不关己一般地旁观着,冷淡的眼睛里像是什么也不曾映出。相信策天凤的是冥医,是比鹏,是他亲爱的小妹。他曾经怀着某种忧患劝告他的妹妹不要飞蛾投火地一般倾心于对方,他说你怎样相信他呢?

而他的小妹摇了摇头,告诉他,爱和信任都不需要理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熠熠生光,似乎能够照亮他们所暂时栖身的这小小的陋室。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比鹏仍然接受着冥医的诊治和碎碎念不时告饶一声,而他的师尊亦一定在某处注视着这一切,将未来的局势默然纳入胸怀之中。他走到窗前,推起窗扇,却并无法找到那抹熟悉的墨绿色身影。

他被教导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被寄望学会相信策天凤。

很久以后雁王会明白,他的师尊正期望着如此。他让他去读《羽国志异》,他要他不信挣扎辗转反侧,想要让他的怀疑足够强大能抵消他们三年师徒相处的情谊足以令他握住墨狂承受重量。

可是策天凤没有想到,就像上官鸿信也没有想到一样。


他早已太过相信他的师尊了。


事实是,他的师尊没有再试图杀掉他。

“因为他不敢。”凰后似笑非笑地说着,“你跟他学了那么久总该知道,‘止戈’两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钜子躲避战争就像躲避瘟疫一样。”

“因为我是雁王吗。”

他说,声音像是投入深潭中的石,未及起了涟漪就沉落下去。

就像他的师尊没能杀掉他一样,他派出的追兵也并没能够寻觅到善于躲藏的墨家钜子。三万人无声无息地死了,包括霓裳公主。而他的面前有一个因为内战而百废待兴的羽国,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寄望着好一点的年景,寄望着一个不会再兴战火的王。

他别无选择。



他掌握大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焚毁了所有关于策天凤的记载。

一开始他还想着,这或许是徒劳的。发生过的事情难道真的能被这样轻易地抹掉,一把火,一道禁令?那些死去的人难道会被遗忘?

然而民众是善忘的。昔年的战争是一道伤疤,不需要被反复戳刺来提醒它的痛楚。深究是可怖的,去相信明了而触手可及的事实则那么简单。从苗疆远道而来的客人摇着蓝色的羽扇,告诉他:在羽国境内不曾见到《羽国志异》一书,而民众也从未听说过策天凤此人。

他照例似笑非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这男人看了一本书就翻山越岭北上羽国来找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名字,请人相见的方式就是直接给羽国有头有脸的一百七十三位大臣下蛊,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穷极无聊。对付这样的人甚至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需等着他自行追逐着虚无的愉悦而纵身于深渊之下:只要不去惹怒他。

于是他说,三个问题。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策天凤此人在何处?不曾存在此人;

霓裳公主的死因?病死;

那又是在什么时候,战前、战后、还是战中?

他迎接着这些问题,总归是虚应太极的手段,不肯好好说话的智者趣味。在某一刻之间,他们是否在对方身上看见了和自己相似的倒影呢?或许有,因为他们都临于同样的深渊。只是温皇会自己选择何时纵身跃下,而他——


“雁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图穷匕见。

就像是某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又被鲜血淋漓地撕开,竟有一种扭曲的残忍的快感;又像是剖开胸膛,忽然发现本应存在的心脏不见了。他戳破客人虚无的希望就仿佛这能构成一点微小的报复,然后转身离去,并未露出半点狼狈。

那一天晚上他终于又有了梦。那梦不是他的小妹,不是他的好友,也不是他的师尊;一片空茫中唯有他所立之所忽然变成了塌陷,而他落下去。

那是永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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